莫言齋

II.　定義

　　她領著他走向藍色的房間，將他安置在最舒適的一張椅子上，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。他雙腿交叉，把兩隻手擱在膝蓋上。

　　「你是怎麼找到我的？」她問，無法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。Snape在椅子裡挪動身體，從噘起的雙唇裡呼出一口短暫的氣。

　　「與大眾的誤解恰恰相反，我仍然和我之前的同事們保有連絡。」他僵硬地說著。「Minerva McGonagall是其中一個。她一直有知會我前學生們的發展與行蹤，譬如說妳。」他清了清喉嚨。「而我也一直有在努力紀錄......」他停頓了一下，不確定要不要繼續下去。「這麼說吧，那些最有前途的學生們的動向。」

　　Hermione紅了雙頰，咬著她的嘴唇。

　　「能聽到你這麼說真好。」

　　Snape哼著。「與好意無關！虛榮心或許有吧，如果妳務必要把我以及我的舉動歸功於某種特性。我相信自己在促使妳達到現在的......成功上至少占有一小席的地位。」

　　「你的確有。你真的有。你絕對是功不可沒的。真的，比你想像的還多得多。」

　　換成他臉紅了。

　　「妳在這多久了？」他很快問道，抬起手指向他們周圍的環境。

　　「五年。」她說。「我原本在紡紗街(Spinner's End)有一間診所。」

　　「紡紗街？」他抬起眉毛，繼續問道。

　　「那邊住著很多憂鬱的人。」

　　「可不是嗎。」他拉長了語調。「但是......？」

　　「但是，我自身的狀況......有了些改變，然後我自己當時也需要一些改變。所以搬來了這兒。」

　　「根據所有的報導，妳在這兒極其成功。」

　　「這個嘛，我不確定......」

　　「少來了，Granger小姐。不用跟我裝謙虛。」

　　「我比較傾向我是在幫助人們。」她小心謹慎地說著。

　　「幫助麻瓜，是嗎？」他澄清道。

　　「是的。」

　　「為甚麼？」

　　「可以說是因為我們的醫療專業非常的......缺乏。」她說。「尤其是心理健康照護這塊領域。」

　　「所以妳是在......填補空隙？」

　　「是的。」

　　「用著妳的......既有技巧？」

　　「......是的。」

　　「也就是說，魔法。」

　　「當我有此需要的時候。」

　　「妳在用魔法幫助麻瓜。」

　　「教授......」

　　「Severus。」

　　「你如果只是想來審問我......」

　　Severus朝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。「妳知道他們在背地裡叫妳甚麼吧。」

　　「他們有時也會當著我的面說。」她說。

　　「『巫醫』。」他說。

　　「很有趣，不是嗎？」

　　「這是其中一種說法。」

　　「我想對他們來說，我『治癒』他們病痛的能力看起來大概就像魔法一樣吧。」

　　「如果他們知道甚麼是事實的話。」他搖了搖他的頭。

　　「你......反對嗎？」

　　他聳了聳肩。

　　Hermione幾乎要大笑出聲。「道德上來說呢？」

　　「梅林啊，不是。」他搖了搖頭。「不是這樣的。」他站停了一下。「只是......妳難道都不會擔心會......」

　　「會如何？」

　　「會被......發現？」

　　「我想我一開始確實有這麼擔心過。但我是在幫助人們。那些無法得到幫助、或是無法在別的地方找到平靜的人。我發現幫助他們帶給我的回報值得我冒上這個既有的風險。」她停頓了一下，抬起下巴。「除此之外，我很擅長於此。非常擅長。」

　　「我聽說了。而這也是我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。」

　　她往前傾身。「發生......甚麼事了？」

　　他聳了聳肩。「準確地說，我不知道。我這些年來一直在四處旅行。這個症狀是最近才開始的，但惡化得非常快。我唯有回到家裡。我沒法再繼續旅行或著工作。我已經有好一陣子......足不出戶。」

　　「我真的為你感到很......抱歉。」

　　「我不是來這兒請妳可憐我的，Granger小姐。」

　　「當然不是。我想你應該是我認識的人裡最不需要憐憫的一個。」

　　他的臉上掠過一絲驚訝的表情。

　　「不過，我大部分處理的問題跟你......比較不同。」她緩緩說道。「我主要處理的是......情緒上的問題，和一些因情緒引起的身體狀況。」

　　接下來是一陣很長的靜默，時間長到Hermione不禁納悶他是否改變了心意，或是根本沒聽見她說甚麼。他最後終於清了清喉嚨，費力地開口。

　　「Granger小姐，我曾不只一次被告知我的問題實際上並不屬於肉體上的疾病。」他的臉漸漸紅了起來。「肉體上來說......我並沒有任何的問題。」

　　「啊。」她停頓了一下。「那你是怎麼知道......」

　　「截至目前為止，我已看過六個不同的醫師，麻瓜和巫師醫生都有。在經過無數次的檢查與測試後，每個人都得到了相似的結論。我的視力完好無缺。沒有任何傷口，也沒有任何退化現象。也不是......那個名詞該怎麼說......白內障。」

　　Hermione「所以你決定來找我。」

　　他聳聳肩。「我從很可靠的消息來源聽說了妳最擅長治癒那些......最為困難的情況。」他嘆出一口氣。「這麼說吧，我來這兒找妳，是希望能知道妳是否願意......接手我這個病例。」

　　她在一陣靜默朝他們席捲而來時仔細地觀察著他。他的視線已轉向一扇面向西邊的窗戶。外頭的光線鐵定吸引了他的注意力，陽光灑落在他帶著稜角的臉龐上，使他看起來年輕了不少，卻也同時顯得蒼老了些。他閉上雙眼，坐在那等著她的回應，他看起來十分的平靜，甚至幾近平靜。

　　她用聽得見的音量吞了吞口水。「而你明白療程內容會包括一些......」

　　他揚起一邊的眉毛。

　　她絞著擱在腿上的雙手，在費盡千辛萬苦後終於成功停止了這個動作。「......談話。」

　　他的另一邊眉毛也跟著抬了起來。

　　「......談一些......私密的事情。」她很快地回道。

　　一片死寂。

　　「我不需要談話。我需要看得見！」

　　「這個嘛，是沒錯，可是......」

　　「妳想必可以先試一些魔藥，不是嗎？」

　　「呃，沒錯，但我們也需要進行一些談話......」

　　「還有試不同魔藥......」

　　「還有談話......」

　　「談話並不像魔法那般有效，Granger小姐......」

　　「療程需要雙管齊下，教授......」

　　「但如果主要用的是魔法......」

　　「並與談話療程結合......」

　　「好吧！」他厲聲打斷，閉上了他的眼睛。「好吧。」

　　更多的死寂。

　　「呃......那麼。」她在褲管上來回摩擦她汗濕的手心。「好的。只要我們彼此都清楚瞭解了。至於你剛剛說的那件事。」

　　「所以呢？」他說，等待著，不耐煩地。

　　「好。當然好，沒問題，教...Severus。我的意思是，我會盡力地。」

　　他的雙眼猛地張開，一抹竊笑爬上他的嘴唇。

　　「非常好，Granger小姐。」他抬起頭，朝她的方向大概地揮了揮手。「就讓我來為妳介紹一下一個無藥可救的病例吧。」